登步島之戰（Ⅳ）
蕭宏毅
劉鼎漢將軍紀念館
上半夜的爭奪：起初，匪以一個步兵團分為兩個進攻的矛頭：一是由流水岩橫插過來的一個步兵營，沿著砲台山的南面山腹仰攻；一是尾隨李次崙營而來的大股匪軍，由砲台山的東端向西進攻，也是他主攻方向的所在。由於砲台山的地形，南北兩面的山坡大多是三十度以上的傾斜，東西兩端則因山脈延伸的關係，傾斜度緩和得多，但是東端的斜度又要較西端陡。由此之故，我們雖然沒有既設工事可資憑藉，僅是一面戰鬥，一面實施敵火下的作業，以簡易的工事來掩護身體；但我們能以居高臨下的優勢，對匪軍的仰攻佔有極大的便宜，任匪一波接著一波的瘋狂進攻，我們也將之一波一波的把他打下去，仍然保持著完整的防禦體系，對上對下的電信暢通，彼此均保持密切的連繫，也與六十七師放膽攻擊的機會。
下半夜的酣鬥：午夜過後，匪由桃花島增來雨個步兵營，加入砲台山的爭奪戰，砲台山上除了原有東南兩面的戰鬥，外圍幾個較為突出的據點，形成了拉鋸戰，屢失屢奪；尤其第三營第九連陣地，失而復得達四次之多。每當匪軍突入，即以果敢的逆襲，再把敵人硬拼出去；官兵傷亡累累，傷患均個置在各陣地上，顧不得後送與救護；第二營營長陳經緯身負重傷，仍忍痛指揮，堅守陣地。
拂曉前的混戰：從匪軍四面圍攻時起，通信線路柔腸寸斷，修不勝修，無線電密語通話，時間不許，與兩個師部及軍部的連絡，均暫告中斷，陷於孤立搏鬥，與兩個營指揮的連絡，也是時修時斷。繞至北、西兩面的股匪，直接威脅團指揮所的安全，幸得力於第三營的兩挺重機槍側射北面山坡的斜面，將爬登的匪兵打得一羣一羣的滾下山去，匪乃利用夜暗沿山溝死角向上爬，突有數十匪兵侵入核心的通信中心，將唯一對外連絡電台奪去，報務員氣急敗壞的前來告知電台被劫，我根本沒有等待大腦的反應，率著警衛連以刺刀、手榴彈、衝鋒槍向匪手中衝去，硬從匪手中再把電台奪回來；就在這一瞬間，也不知是匪的，抑是我們自己的一枚手榴彈，將我炸倒於地，警衛連的弟兄都慌了手腳。就在這千鉤一髮之際，第三營營長李次崙親率一個步兵排由東端橫衝過來，剛好及時趕到，與警衛連合力，將侵入匪羣擊減，始復轉危為安，穩定陣腳。
將這一波進攻的匪軍擊滅後，天已拂曉，見不得陽光的匪軍，以徹夜猛撲無功，乘著晨昏曉霧，遺棄傷患械彈，匆匆逃竄，有一股殘匪流竄至雞干礁的砲兵陣地附近，與控制在師部的伍幹夫營發生激戰，為伍營所消滅。峽谷以北的北半邊，已無匪蹤。雖然，流水岩方面六十七師的戰鬥仍在激烈地進行，但殘匪已被該師壓迫得僅能侷促在流水岩山上附險頑抗，作困獸鬥，在事實上整個戰局已近結束的尾聲，再經六十七師不顧犧牲的勇猛攻擊，於是（五）日黃昏後，僅有少數的殘餘匪軍乘夜暗逃遁，全部結束了這一次轉敗為勝，轉危為安的殲滅性的大勝利。
無端的自我砲擊：因為四號晚上的徹夜激戰，午夜以後的有線通信網破壞無能搶修，無線電台被匪奪去，再從匪手中奪回，機件損壞不能發報，致與軍師連絡均絕，使彼等對砲台山的情況不明；及拂曉後，流竄至雞干礁的股匪，又是由砲台山竄去，因而誤認我團已被匪擊滅，砲台山復陷匪手。正當我們清掃戰場，救護傷患，輕鬆一下徹夜生死搏鬥的緊張情緒，觀看流水岩方面的戰鬥時，在雞干礁方面的四門山砲，對準山頭上的人羣一陣亂轟，我們向他搖旗語、擺布板、奏號音均不置信，仍舊陰一砲陽一砲的轟擊過來，直待我派人前去切取連絡後，始不再轟，可是又增加不少官兵的傷亡，真是冤枉透頂，此事至今想來，猶能使我火冒三丈。
不要忽略了這次戰役的真價值：這一次戰役，是三十八年從大陸撒退後，緊接金門古寧頭大捷後的又一次勝利。自共匪竊據了整個大陸後，就沒有把國軍的戰力放在他們的眼裡，正在高喊著要血洗臺灣。這次對登步島的進犯，就是妄圖擊滅撒退在舟山群島十幾二十萬國軍武裝力量的前奏，他們在杭州灣南岸的大陸邊緣，與桃花島、大榭島、穿山島、金塘島等多處的匪軍，都已整裝登船，升火待發，只待登步島之戰成功，則舟山群島由沈家門至定海的內海，即變成了他的內海，沈家門的機場也在他控制之下失去作用，我們海空軍的活動均受其瞰制，最有利於他向舟山本島的全面進攻。我要想在敵人全面進攻下，撒退舟山群島數十萬軍民和物資，以保持國力，談何容易！何況正值國際人士撒手傍觀，國內人心浮動，惶惶不安的時候？故這一戰役的勝敗，關係著中外人心的向背，與國力的能否保持。所以登步島之戰，雖然其規模不如古寧頭戰役之大，擄獲不如古寧頭戰役之豐，傳聞更不如古寧頭戰役之廣，但戰鬥的慘烈既不亞於古寧頭，而勝利的價值，不論是內對人心，外對觀瞻，皆莫不與古寧頭大捷的「一勝鎮萬邪」，有異曲同工的最高價值和意義；舟山數卡萬軍民和物資，得於次年五月順利安全撒退，為國家保持一分銜國復國的力量，不能說不是此次勝利之功。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