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金門古寧頭戰役的回憶

張月(戰車第一營戰一連連副)

引言

每當提起金門古寧頭戰役,即會勾起我腦海中歷歷如繪的同憶,事隔三十年,並未因漫長的流光而沖淡了當時的印象。有人說這一戰扭轉了國家的命運,封殺了赤燄在亞洲狂瀾的鋒芒!使越南、高棉的淪亡延後了二十年,果真如此,於個人而言,似乎在軍旅生涯這份紀錄上,留下了一鱗半爪?不!大敵當前,國土急待規復!豈可沾沾以自得!這是造物主對我在時空上的安排,使我有幸參與了那一盛會,就此拋磚引玉,赤裸而言吧!

整備沒有裝上槍砲的戰車

民國三十八年一月,戰車第三團第一營的一、三兩連,奉命在上海虬江碼頭,各接十輛M 5 A1戰車,每連編成三三制的三個戰車排,就地整修,趕運臺灣寶島,大家對這批二次大戰中飽受戰火洗禮的淘汰裝備,一見就有些難言之苦,沒有槍砲、沒有通信,更談不上隨車工具,有的甚至連一根導線都沒有,這實在稱不上為戰車,只能暫時稱它為「鐵壳子」。可憐的「鐵壳子」,久暴曠野,被人遺忘,風霜雪雨,歷盡滄桑之苦,內積水垢,外堆污銹,故整修之難,概可想見。然而職責所在,徒惱何用!於是全連搭帳篷就近野營,終日勤加工作,經個多月努力,總算使這批「鐵壳子」勉強能動了。三月初湊合裝船運臺。船泊基隆港口,卸載亦復不易,記得由港口公路引至臺北華山車站裝火車(當時基隆尚無端末月台可用),即走了一個多星期,沿途拋錨,修不勝修,當時看到路旁有「七堵」、「八堵」的站牌,大夥兒都自嘲的說這真是被「堵」住了。最後鐵運至后里。進駐馬場內,從此「金蓮不輕移,固封在深閨」,每月全連才五十加侖汽油,行政支援已感不敷,那能餵「鐵馬」一口。

忽然在八月下旬的一天,連長從營部帶回來驚人的訊息,「即行整備,出征金門。」大家面對這些古董,誰的內心也會沉重!船到橋頭自然直,心怕手不怕,殺敵的怒火,燒沸了心頭的熱血,立刻大家動員起來,找材料,求支援,敲打的敲打,燒焊的燒焊,起早帶晚,通宵達旦,忘食廢寢乃是常事,休假娛樂更是免談,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逝去,轉眼就到了九月九日,出發的日子終於來臨,仍舊在后里車站上火車,狀況並未好轉,還是老樣子—「鐵壳子」,一樣要連拖帶拉才能爬上火車皮。砲補充來了,被另裝在木箱內,機槍仍然欠撥,九月十一日由基隆開船,十二日下午於金門料羅灣搶灘。卸下船後已是萬家無燈無火,漆黑一片,大家實在太累了,都不想再動,隨便找個大樹底下蓆地而臥,就有那麼巧。天公故作刁難,凌晨竟然傾盆大雨,淋得個個成了落湯雞,有人在戲言「這是名符其實的洗塵啊!你看鐵馬不因此乾淨很多嗎!」

連奉命進駐庵邊村,行裝稍事安排,即繼續整備工作,還是全力整修鐵壳了,未幾,三十挺機槍已全數補充,惟每挺均因缺件而不能射擊,於是打電報向臺灣要。臺灣立刻以空投補給,很快得到解決。砲的問題更大,取出木箱後,砲膛內封滿了油脂,洗去了油脂,砲管外表塗了漆,裝不進砲塔,全連動員找玻璃瓦片一起刮漆,刮脫了漆用大鐵鎚將砲打進砲塔去,然後調整試射,一擊發,砲管後退了不能前進,又拆下重新再刮漆,並且磨光,再裝進砲塔試射。另一問題又發現了,制退機漏油或缺油,向臺灣要制退機,要制退油,要加注制退油器,最後砲終於整好了。槍也靈光了,車也可動了,天天開到太武山下。找一塊大石頭作目標,同時作槍和砲的試射,如此不停的射擊,不停的調整,車也不停的跑,大家已體會到「機械要常活動的道理」,也因此戰技越練越嫻熟,信心越練越堅強,個個放下了緊張的心情,展露出左券在操的神態,都默默的領悟著,(毋恃敵之不來,恃吾有以待之!」

毋用書面計畫的協同訓練

當年的金門,真可說是十室九空。有的也只是老弱婦孺,看田園的荒蕪,可想見其生活的貧乏,多數依賴軍隊一默殘羹賸飯度日,因此毫無民力可用。到處雖是旱地,但羊腸小道,通行不暢,且裂痕處處,戰車活動頗受限制,於是,開便道、修橋涵、全落在反擊步兵的身上,工作看起來困難,做起來卻也容易,隨便用紙畫一個簡圖,何處改道?何處新闢?何處墊高加寬?何處裁灣取直,都憑一個電話,馬上派人!,一排嫌少換一連,一連不夠增一營,少則幾小時,多則一兩天,弄好了來個電話。「請開戰車來試路吧!」真是合作無間,痛快!不但戰備如此,訓練亦復如此,記得三五二團的唐俊賢團長,整天往連上跑,研究單車的、排的,怎樣跟隨,如何掩護,火力如何要求,連絡記號如何規定,上午協調好了,下午就現地實兵演練,發現錯誤,立刻改進,今天的疏忽,明天保證不會再有,再大的問題,都能在雙方滿具誠意的笑談中獲致解決,從沒有厚厚的書面計畫,繁文褥節的資料表報,一切針對事實,針對需要,說幹就幹,精益就精,一個目標,一團和氣,一氣呵成!誰能說這不是最有效最落實的訓練!

勝利的轉捩點

十月六日,我連(欠第三排)奉命進駐金門沙美,備戰協訓,繼續進行,一切得心應手,兵強馬壯,士氣如虹,十月十七日廈門棄守,十九日大嶝小嶝相繼失陷,那天晚上十一時許,蕭副軍長跑來連部打電話給軍長― ― 高魁元將軍:「報告軍長!我蕭銳,三十一團(屬十一師)已完成撒退任務,當時因風浪太大,天黑,秩序不太好,因此被打死一點,也淹死一點 … …」我們當時有幾個人在一旁聽到,都覺得不是滋味,一齊脫口而出:「那一點是多少啊!」金門周圍的情況如此的發展,大家心理有數,快了!大顯身手的日子不遠了!於是加緊訓練!加緊備戰!十月二十三日,連長率全體車長以上幹部,再一次偵察金門北海岸地形,好幾處就現地與友軍交換協同作戰的意見,大家有說有笑,樂觀、和諧,因為都自覺有了充分的準備,信心是打勝仗的基礎。十月二十四日,友軍戰三連第一排配合步兵三五三團,在觀音亭山與西一點紅之間地區實施步戰協同演習,直至黃昏才結束,正待整隊返同駐地,其中忽有戰車一輛,不慎陷入沙土中,進退不得,用另一戰車去拖,履帶又被拖脫了,於是向連長反應,要求派保養組去救濟。約莫在晚上十一點多鐘,突聞砲聲隆隆,彈經頭頂呼嘯而過,全連官兵不約而同起床察看,只見空中曳光如織,火花朵朵,壙野通明,幾是五更破曉!比過年的爆竹聲還要緊密,較國慶放煙火更為閃亮,然而帶給每個人心頭的滋味卻不是歡欣,而是一種莫名的憤慨!萬惡的共匪!你果真來了!管教你來得去不得!很快,營部的電話要連長去接,「匪已登陸,第一連即準備行動!」連長放下電話,即刻宣佈「人員上車待命!」一打開無線電機,一畏面響起一連串的信號:「黃河么洞!我是鄭州么么,鄭州么兩還在搶救,在我前方約三十公尺處,看到了一串串的黑影,向我接近,我曾利用探照燈以機槍射擊,現敵人正分開由我車兩側繼續內竄。」

「鄭州么么!我是黃河么洞!你趕快利用其他戰車掩護,續行搶救,我馬上率洛陽上來!……」

這些是戰三連的無線電信號,連誰的聲音,我們也辨別得出來,他們搶救的情況艱苦,戰車越陷越深,天黑看不見,照明會招敵人射擊,我們大夥兒都凝神的坐在車上,靜聽著狀況的發展,槍聲時疏時密,砲火的彈著也漸向太武山腳下延伸,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過去,竟然真的天亮了,未幾旭日東昇,光芒萬丈,天空漂浮著層層白雲,微風吹送來深秋的涼意,這時命令來了,「第一連即刻向後盤山出發!」車下有誰在喊:「現在六點半,開早飯啦;」「沒有一點反應,只見連長的座車已緩緩向前蠕動,「長江注意!這是長江么洞,依上海,南京的次序,跟我來!」這是連長的命令,霎時構成了行軍縱隊,輕輕地向前疾駛,一共七輛戰車,我是十三號,奉命殿後跟進!

七時十五分,連到達後盤山,接受營長命令後,即由一位步兵軍官爬上連長車帶路,前行約百十公尺,軍官跳下了車用手向右前方一指,即往回跑去,我們循著他所指方向右轉灣前進,很快展開在觀音亭山這塊高地上,此刻我發現了第三連拋錨的戰車,他們還在繼續搶救作業,楊排長看到我,揮一揮手打個招呼,並示意我將車門關上,我略減低了姿勢,向前作了一個大角度的探視,好像沒有什麼,一片沉寂!突然,得!得!得!連發的機槍彈,擦著我的車身飛過去!我本能地往下一蹬,順手關上了車門,射手也很快採取了同樣的動作,我改用潛望鏡向周圍搜索敵情,就在車子的附近,發現很多服裝零亂的人,利用防風草叢,或臥,或爬,手上都沒有武器,我叫駕駛手把車開過去,他們並不畏懼,僅是挪動一下,讓開車子去的方向,發現其中有帶五角帽的,原來就是匪軍!副駕駛王瑾打開車門吼道:「匪軍!你們想死嗎!還不趕快投降!」「我們是╳╳╳醫療隊?」其中有個作這樣的同答,還顯示了一下綴有紅十字的皮背包。打沒有武器的敵人,動不了殺機。「前進!」我要求駕駛手開向前方不遠,這會兒發現了可較量的敵人了,他們竟敢先向我們射擊,機槍打在戰車的鋼板上,好像下雨的聲音。「射手!以牙還牙,給點顏色與匪徒們瞧瞧!」於是一條彈帶二百五十發子彈,專找可疑的草叢,連發、點放,打了一陣,果真有效,躺下的不少。再向右邊看,右邊發現大批敵人,我要車開過去,但為乾溝阻隔,跨越不得,改變方法,「南京!敵人散兵!注意我彈著!」我以全排集火,涵蓋著正在躍進的敵人,敵人很狡猾,他們不顧死傷,仍拚命利用塹壕向前竄,我順勢將潛望鏡再向右轉,在距離不到一百公尺的正面上,發現了將近百來人的友軍步兵,他們正利用戰車火力的制壓,奮勇向前!只見幹部們手執紅旗指揮,嘴啣口哨,先吹哨,再揮旗,向前躍進!此起彼落,或滾或爬,遠近呼應,場面實在壯觀而感人!在敵友之間,地形上橫亙了一條土堤、土堤約一人多高,寬七、八公尺,長有百多公尺,上面僅生長著幾株灌木,雙方就在死爭這條土堤,這的確是個很好的射擊位置,既掩蔽又可依托,最後,還是敵人快了一步,先爬上了土堤,友軍也正到達了堤下,雙方先摔出了手榴彈,接著裝上了刺刀,準備行白刃戰,情勢緊張,扣人心弦!我全身血液沸騰!眼看敵人居堤上刀尖向下,友軍處提下刀尖向上,態勢頗為不利,真是千鈞一髮,刻不容緩,我急轉砲塔,以同軸機槍對正那堤上背景透空的敵人,射手一扣板機就不放鬆,任憑彈帶在橫行跳躍,拋射出一條無情的火索,像穿珠子似的透過匪軍的行列,一個個挨次倒下!真是彈無虛發,扭轉戰機!我們心頭都有了愉快的反應。這時,友軍飛躍上了土堤,取得了居高的形勢,敵人換成臨下的劣勢、我們機槍的火索適時順勢移位,糾纏著敵人絲毫不放鬆、站著的敵人只有倒下,爬下的敵人不敢抬頭!死的確實不少,其中有幾個匪軍,先無可奈何的望了一下戰車,再看看土堤上的凶狠刀槍,及躺在血泊中的同伴,心涼了!手輕了!腳在抖擻!戰志飛離了行尸!現出一付喪膽落魄的可憐相,於是頭一搖,長歎一口氣,把槍向地上一摔!雙手抱頭,兩腿半分彎,投降了。這一下狀況全然改觀,敵人像惡性傳染病一般,立刻蔓延開去,從地上,從壕溝內,爬起來投降!再看我們友軍,一時變得更成風!更英勇!抬頭!挺胸!昂昂然大丈夫氣概!槍端得結實有力,眼睛鼓得像銅鈴一般,刀尖直指著敵人的要害,裂嘴大吼!「把手舉起來!投降!… … 」我興奮得有點口吃,立刻將狀況向連長報告,因此全連一下都知道了,這時是上午十一時多一點。連長一方面將捷報向上級反應,一方面叫全連續向海邊攻擊前進。敵人望風披靡,毫無招架餘地,只有投降,別無他途,紛紛將槍送到我們車上來,遵照指示,雙手抱頭,坐到指定的空地上,俘虜越來越多,我們車裡車外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器,砲塔幾乎搖不轉了,幸好過來幾位友軍,就將槍枝轉交給他們,並付予他們看管俘虜的任務,好讓我們繼續前進!不一會,攻抵海灘,發現了敵人所乘來登陸的帆船,盡是三道桅桿,相當大,估計有一兩百艘,匪軍利用這種傳統式的渡海工具,他們乘高潮搶灘後,船未能及時下退,現在落潮了,就只有被擱置在沙灘上,在此更值得一提的,敵人計劃進犯時,也曾配賦有如火箭筒等不少的反裝甲武器,專門用以對付戰車的,但因在登陸時,組織已亂,結果使筒和彈分了家,筒找不著彈,彈也找不著筒,其間偶有筒彈碰在一起的,又因筒內進了海砂,彈裝不進去,使他們一直望戰車興歎!無可奈何我了。由此可證明其對登陸作戰的知識是何等的淺薄與幼稚!這時我連面對著這些木船,少不得先予以偵搜一番,結東發現了有的船上還躲藏了人,多數船的外方位,也密集有敵人的部隊,既發現了目標,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對準船腰轟幾砲再講,有的被中彈起火,有的僅船身搖擺,看來尚嫌不夠澈底,於是將戰車駛向船的一端,使車身與船身同位一線,以砲彈從船的這一端進,那一端出,這效力果然很大,整條船因而被震的四分五裂,使躲在船艙內的匪徒只好與船偕亡,鮮血經板縫流出染紅了沙灘,原藏在外側輕傷的匪軍,經我們一吼「投降」!立即從血汨中爬起,變成了一個「紅人兒」。從頭到腳看不到一點兒原形,令人見了作嘔,記得後來好久都被這幻象從睡夢中驚醒。每條船都終予如此這般的「修理」,經個多小時,我們才真算到達了海邊。連長再一次向上級報告戰況,並請求准予返駐地整補,的確,大家的情緒已慢慢鎮定下來,恢復了自我存在的意識,疲乏、飢竭,一齊湧現於感官。事實上也是,昨晚十一時許起床,澈夜未離車,早餐沒有吃,此刻已是下午三點有半,-該是正常人的反應。人一大意就會有錯,一鬆懈就會暴露弱點,就在這待命的當兒,大家全下車圍攏一堆,席地而坐,竟然閉聊起來,忽然,噓!唬!噓!落下幾塊破片、好險;要是一個砲彈,不全完了,那有多冤枉啊!大家趕緊跑回車上去,正好,返同駐地的命令也到了,於是調整行軍序列,「打道同營!」途經后盤山營指揮所,營長奔跑過來,兩手抱下連長,在地上直蹦直跳,那份勝利帶來的興奮!實在非筆墨所能形容!他倆摟得緊緊的,只聽營長在喘著氣說:「打得好!打得好!恭賀你們勝利!凱旋」到此我們結束了十月二十五日第一回合的戰鬥,也奠定了整個戰局勝利的基礎。現在我該說明一下當時金門我軍的狀況,九月剛到金門時,島上的守軍是二十二兵團,其上有福州綏靖公署,其下有第二十五軍,軍轄四十、四十五及二○一師,兵團司令李良榮將軍,曾於我連抵金的第三天早上,參加了我們的早點名,以示關懷,到十月十二日,第十二兵團的十八軍,由汕頭船運來金,他們是我們在雙堆集作戰的老戰友,我們聽了很高興,也歸二十二兵團指揮,於是二十五軍與十八軍分別防守金門島的東西兩個半部,另十二兵團之十九軍,直到戰事發生的二十五日下午始登陸金門完畢,他們從料羅灣上岸,馬不停蹄,穿著透濕的衣服,連跑帶奔,趕到北海岸參戰,所以實際上首日與匪接觸的部隊,初期僅有二○一師的六○一、六○二團;一一八師的三五二、三五三、三五四團;十八師的五十四團和五十二團。故匪軍預判我為六個步兵團,資料相當正確,實際上我軍缺員很多,除二○一師外。其他師僅及百分之六十,合計七千多人,幾個師都是邊走邊補充,談不上素質與訓練,戰時的火力支援,更是微不足道。

再看看匪軍的狀況,敵人確是有備而來,匪三野陳毅部,三十八年四月渡過長江,五月二十八日攻陷上海,乘勢南下,蓆捲東南半壁河山、迄十月十七日再陷廈門,十九日佔領大、小嶝,氣焰之盛,幾近瘋狂!最後以其第十兵團,對金門形成了三面包圍,以二十八軍的八十二師及二十九軍的八十五師、各轄四個步兵團,合約二萬五千餘人,集船二百餘艘,野砲二十餘門,掠奪金門,志在必得,並於攻擊前對部隊作欺騙謊言:「金門已安排妥當,幾輛破戰車實不堪一擊,你們只要一登岸就可接受勝利的果實……」那天二十五日早晨的態勢,匪軍的攻擊矛頭,確已越過金沙公路以南,總預備隊可用的兵力,除了我戰車營以外已寥寥無幾,且單位多份子雜,指揮系統欠靈活,後勤補給談不上,全般狀況,概可想見!但有了兩個戰小連,猶如兩把利刃,輪番上場,直搗敵人心臟!予敵嚴重創傷,因而戰況漸趨穩定,勝利展開了曙光,一開始戰車即以大主宰的姿態出現,任憑馳騁,隨心所欲,如探囊取物,直逼得敵人喘息不得,毫無招架餘地l · 這時的共匪,前有強敵,後有深海,除了投降,別無上策!與此恰巧相反的,我戰車的龍虎威風,正帶給友軍莫可言諭的鼓舞,友軍有了助力,堅定了信心,士氣昂揚,愈戰愈勇,由於敵消我長,扭轉了乾坤,故我說這是整個勝利的轉捩點。所謂兵形如水,水流成勢,浩浩然自是莫之能禦!當日(二十五日)的勝利,是決定性的勝利,此後二十六日、二十七日,雖也曾有激烈的纏鬥,但由全盤來說。那是敵人的垂死掙扎!我軍的緊迫掃蕩,是整個綏靖工作的過程而已。這次敵人實際登陸金門的兵員總額共一○○四四人,被俘六千餘人,戰死約四千餘人,我軍也負傷一九八二人,成仁一二六七人,兩個戰車連各陣亡副駕駛手一員,這是一次澈底的殲滅戰,不但對國家爭取了生聚教訓的良機,也因而導正了國際間對我們的評價,使中華民國步上重振旗鼓的坦途!也使我裝甲部隊在建國史上寫下了輝煌的一章。

戰後的封號

金門大捷之後,賀電捷報像雪片般紛飛。賀客絡釋於途、錄音、採訪接踵而至,多年淡忘了的老友,熱切修書致意,一些不知名的閨秀小姐主動要求合影,人在金門,你的形聲早已在臺灣各大戲院銀慕上出現,還有獎金、獎品、勳獎章,確是名利雙收,「戰時男兒盛世金,軍人事業在戰場。」誠非虛語!我營被譽為「金門之熊」。一幅金碧輝煌的榮譽旗。是為當年司令官胡璉將軍所撰贈,至今尚保存在╳╳╳師的╳╳╳戰車營,成為部隊光榮的封號,勝利的象徵!

戰勝的因素

首先是戰略上的成功,雖有利兵,不如乘勢,敵人雖是乘勝窮追,但迢迢數千里,曠日持久,兵師疲憊,因而攻擊計劃不週,部署不夠確實,倉卒出師,故不堪一擊。而我軍能選擇敵之所必攻的戰略要點金門,古來即為犯台的跳板,以逸待勞,從容部署,計勢而乘,穩操勝算。

其次是選兵正確,當時裝甲兵最新的裝備是獨立戰車第一營,但戰三團第一營的幹部,皆為縱橫長江、黃河間的沙場老將,不但戰技精湛、經驗豐富,尤其恨匪心切,士氣高昂,故能以精神彌物質之不足。

再次是裝備的充分整備,戰車裝備儘管陳舊,若有確實認真有效的整備,一樣能發揮特種兵器的功能,此次騰手抵足的整備操練,人雖苦一點,但對裝備的使用,與戰技的磨練,確有很大的進步,因而信心倍增。在前後三天作戰中,我連共出動了四次,從未有一輛戰車故障,稱得上得心應手,無往不利。所以說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有耕耘,就有收穫。最後是密切協同,這是致勝的關鍵,由於地形的改造,戰車得以暢行無阻;緜密的反覆協訓,兵種間有了深厚的友誼與瞭解,觀音亭山的步戰配合,就是一個典型的步戰不同軸線的攻擊,那就是三五二團的第一營,他們能有效把握住戰車開拓的利益,共同締造了勝利的佳績。

結論

並非賣瓜自誇,從客觀的理念中,瞭解裝甲部隊確是決定性的兵種,戰車是戰場上的大主宰,它曾掌握了這次勝利的鎖鑰,是縱橫戰場的權柄,雖然每連只有七輛戰車,由於靈活運用,巧妙搭配,確使整個戰局轉危為安,進而創造了勝利的契機,我想過去如此,未來亦必如此。

軍人事業在戰場,生命的光輝是榮耀,好男兒,當以國事為己任,效命疆場。馬革裹尸!忠魂千秋!榮譽是人生最大的財富,它能使你的生活有滿足感!它能將你短促的生命羽化而登仙,變為永恆!讓萬代子孫都對你同憶!

資料來源:國防部史政編譯局(民68.10.25),「古寧頭大捷三十週年紀念特刊」,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局,P.153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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