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日島突擊戰－帶領海鵬南飛的勇者———劉鼎漢將軍紀念館

南日島突擊戰

柯遠芬

一、突擊南日島的造因

南日島位於福建省莆田縣的海外，距離大陸海岸不遠，一○五以上的火砲即可以由大陸上涵蓋整個島嶼，它沒有什麼附屬的島嶼，可以說是一個孤島。全島面積只有近百平方公里，大概有半個大金門的面積，比小金門大些，他也分為東西半島，西半島約有三倍大於東半島，且較為平坦，因此居民多在西半島居住。東半島面對著莆田縣的興化灣，西半島則與仙遊縣的安亭對望。實際上這個島嶼只對莆仙有威脅作用，軍事價值不十分大，在抗日戰爭時期我曾擔任過閩中守備區司令，就派兵駐守過該島，當時福建海域完全為日軍所控制，但是南日島始終未為日軍侵犯過，大概亦因沒有軍事價值，又恐浪費兵力之故。所以當民國四十一年的雙十節國慶日，我們選定南日島為突擊目標，是很出乎一般人尤其是共匪意表之外的。因此我首先要敘述選定南日島為突擊目標的造因。

當我們大陸棄守的次年，韓戰在沒有預警之下爆發了，北韓以奇襲的方式進攻南韓，企圖一舉併吞南韓。很明顯的這當然不是北韓的自由意志所決定的，而完全是由蘇俄和毛共的指使和支持下進行的戰爭，乃是繼中國大陸赤化之後的次一行動，在共產世界赤化亞洲的日程表裡所預定的，希望在赤化中國大陸之後，繼而赤化東北亞，再則赤化東南亞，最後席捲整個亞洲，以完成由加爾各答到巴黎的列寧遺訓所預定的戰略路線。當韓戰發生之際，全世界各國都為之震驚，美國在西太平洋北翼突遭攻擊，更是切身之痛，乃有聯合國出兵，美國獨力奮戰的發生。此時美國麥克阿瑟元帥仍是遠東的聯軍統帥，主持日韓兩地受降及戰後復興的任務，當韓戰發生之後，他立即又受命為韓戰聯軍統帥，揮軍援助南韓，但是正當聯軍反攻進抵鴨線江南岸的時候，毛共亦在毫不預告的情況下，突然參戰，以其老戰法--「人海戰術」，如排山倒海之勢反擊聯軍，聯軍幾經苦戰，才將其攻勢抑止。此時共匪的真面目已完全暴露，共產世界的陰謀亦已明若觀火，所以聯軍統帥麥克阿瑟元帥為著美國的安危，為著世界的和平，以其遠大的戰略眼光，認為聯軍應乘此機會，渡過鴨綠江，直搗東北，並應援助我們國軍反攻大陸，以摧毀共匪偽政權。當然這是完全正確的正本清源長治久安的戰略行為。無如美國的執政當局顧慮過多，未能接納麥帥的意見。麥帥因此去職，但美國為這一戰略仍在爭辯之際，我們的高峰為著要顯示我們國軍的戰力--我們有能力可以反攻大陸，只要美國能給予海空及後勤支援的話。所以特別選定沿海島嶼實施突擊作戰，這就是當時實施突擊南日島的由來。

二、南日島突擊作戰計劃作為

當民國四十一年六、七月間胡司令官奉上峰電召回臺述職，在他返防的時候，適我亦在臺休假，他邀我同機返防，在專機上只有我們兩個人，他告訴我，上峰有意要選定兩個島嶼實施突擊戰，同時他並指定我草擬南日島的突擊戰計劃 '另外還有東山島的突擊計劃，他將要王副司令官（嚴）來負責策劃。就如此簡單的將南日島突擊的計劃作為賦予給我，但並無時間、兵力……等條件的限制，除了突擊時間外，其餘一切都得自己去捉摸。為著保守機密，我也沒有再詢問過有關突擊南日島的事。只是我回到游擊總部之後，將南日島伍萬分一之地圖懸掛在我的臥房里，熟習地區的形勢，研判匪軍的部署，構思突擊南日島的作戰計劃。由於抗戰時期我曾派兵駐守過這個島嶼，所以對這島嶼的形勢，並不陌生，對於守備這個島嶼的合理部署，亦尚有概略印像，因此我先在地圖上將匪軍可能的防禦配備加以研判，然後幾次以出巡烏坵島視察防務為由，乘機帆船在南日島海外實施偵察，並在海上找尋南日島漁民詢問島上情形，以對照我所研判的匪軍部署，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匪軍的部署大致都在我預料之中。當時我判斷防守該島的匪軍兵力約為一個加強營，再加上若干民兵，因此，我就以這個匪情判斷來策定我的突擊作戰計劃。為著保密，這個計劃是我一個人獨自起草的，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我們將有突擊南日島的行動。計劃中我所擬使用的兵力為正規軍一個團，另游擊部隊兩個突擊大隊、一個海上支隊（十二艘機帆船），和海軍戰艦幾艘，另僱租若干登陸艇，擔任正規軍的運輸（由於此種作戰係游擊隊範圍，所以要自行花費僱租船隻。），即以這些兵力組成了突擊南日島特遣支隊，並於計劃中的兵力區分，由於地形的關係，我將他作兩區分，即為左翼隊與右翼隊，右翼隊負責東半島的攻擊，左翼隊擔任西半島的攻擊任務，而重點則置於左翼隊。並以一個突擊大隊，配屬一個正規步兵連為右翼隊，由閩南地區司令負責指揮，另以正規步兵一個團（缺一個步兵連）配屬突擊一個大隊為左翼隊，而以該步兵團團長為指揮官，突擊時分兩個階段實施，第一階段以游擊隊乘機帆船於黎明前直接搶灘登陸，並於佔領灘頭陣地後，掩護正規軍所乘之登陸艇搶灘，於正規軍登陸後一舉擊破防守的匪軍並將其殲滅。由於突擊是否實施，及何時實施，尚未作最後決定，所以我計劃擬妥之後，並未立即提出，大概是在同年的九月底胡司令官奉召返臺北，並於十月初偕同一位海軍艦長回防，當晚在他的辦公室裡召我與這位艦長見面，並告知高峰已決定於雙十節本黨七全代表大會開幕同時突擊南日島。當時即要我將計劃陳出，幸好我計劃早已完成，他於詳細核閱之後，當即指示使用的兵力過小，我則強調依情報顯示，我所擬的兵力已足敷使用，過多徒然增加運輸上的困難，亦浪費兵力。但是他說，高峰要我軍佔領南日島七天，直至七全大會閉幕才撤退回來，為準備迎擊七日間可能增援的匪軍，非計劃中的兵力所能勝任。他當即決定增加步兵一個團、七五山砲一個連，並指定正規軍陸軍第七十五師派出部隊，及派該師汪光堯師長親自統率，歸我指揮。最後我問上峰有無其他的指示，他很鄭重的說，唯一的指示是「只許勝，不許敗。」多麼簡單明確的作戰指示，但就因為胡司令官這一指示，增加了一個團的兵力，由一位師長統一指揮，後來才能獲得南日島突擊戰的全勝。因為當時在南日島三日的塵戰中，匪軍曾兩度增援，我軍於完成了三次的殲滅後，才全勝而同。但是在三天不眠不休的激戰中，兵力已使用到極限，再無新銳兵力可用了，如果不是由於增加了一個團的兵力，那恐怕很難完成這一次的突擊任務。

三、「只許勝、不許敗」的作戰

這一次的南日島突擊作戰﹒因為是在雙十節實施的，所以我們的作戰代號為「慶祝國慶計劃」。

在胡司令官賦予我突擊南日島的任務之後，當夜我即擬訂突擊前的作業期程表。只有一週的時間要完成一切的作戰準備，而且為著保密，叉必須祕密的進行，所以特別成立了一個作業小組，祕密的從事各種準備工作。突擊前的作業期程概略如左：

登陸時間：

（一）十月十日拂曉前，游擊隊為五時，正規軍在游擊隊佔領灘頭陣地之同時搶灘登陸，概訂為六時。

（二）裝載運輸：

十月九日下午四時前游擊隊裝載完畢，並於入夜後啟航，黃昏前正規軍裝載完畢，午夜後啟航。

（三）裝備檢查：

十月八日午後作戰器材彈藥準備完畢，入夜後補給至連，各連作裝備檢查。游擊隊彈藥入夜後向西方公司申請發給。

（四）作戰預習：

十月七、六、五日營長以上（游擊隊大隊長）幹部實施沙盤演習，連長（游擊隊中隊長）率同部隊實施突擊與實彈射擊訓練。

（五）陸海協調：

十月四日上午在七十五師師部舉行海陸協調會議，由游擊隊柯副總指揮主持，汪師長、海軍艦長、七十五師參謀長、游擊總部作戰科長參加，決定裝載、運輸與突擊登陸等事宜。

在這個作戰準備階段，比較麻煩的還是陸海協調問題，我原來計畫以登陸艇上的登陸小艇來駁運第一批游擊隊突擊登陸的，因為游擊隊所乘的機帆船為尖底，搶灘困難，但海軍以無艦砲掩護，不予同意，其次我又希望於游擊隊搶灘登陸，在佔領灘頭陣地同時，正規軍所乘的登陸艇亦直接搶灘登陸，但海軍仍以安全關係，認為大陸的匪砲可以封鎖灘頭，搶灘後失去機動，過於冒險，主張以小艇駁運為宜，我則以小艇駁運費時，而游擊隊又缺乏持久和攻堅能力，恐將影響整個作戰，幾經研討，始得折衷方案，即於游擊隊確實佔領灘頭陣地，灘頭無匪軍火力封鎖顧慮時，登陸艇直接搶灘登陸。此外，在出發前還發生了一個小麻煩，就是游擊隊於八日夜間向西方公司請領彈藥時，西方公司以臨時始獲通知突擊南日島，深感不滿，堅持不發彈藥，後來他們於得到臺北總公司的指示後，才允發給。出發的當日，防衛部的參謀長彭戰存中將在電話中也埋怨我不先將突擊的消息告訴他，直到部隊出發他才知道。由此也可以說明這一次突擊作戰的保密工作是相當成功的，連與我們共同工作的西方公司人員，事前都沒有發覺我們的準備工作。這恐怕也是南日島突擊作戰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

突擊作戰的第一日。民國四十一年十月十日在海內外所有中國人萬眾歡騰來慶祝偉大的雙十國慶的時候，向時今年此日本黨亦正在陽明山舉行七全代表大會之際，我們在南日島卻以連天的砲火，鮮紅的熱血，別開生面的來慶祝這個偉大的日子。拂曉前我們的機帆船十二艘、登陸艇三艘都按時到達了南日島南方寂靜的海面上，四時三十分始開放所有的無線通信（在航行中一度關閉無線電通信），我立即下達第一道命令，命令游擊隊海上支隊所屬的十二艘機帆船開始搶灘登陸，並命令右翼隊指揮官於登陸後，立即展開攻擊前進，掃蕩東半島的匪軍（我判斷東半島無匪正規軍，只有少數民兵警戒。）左翼隊的突擊大隊於搶灘登陸後，按計劃迅速確實佔領灘頭陣地，掩護正規軍主力登陸。命令下達後，這十二艘機帆船浩浩蕩蕩向灘頭搶灘，大概是匪軍仍在睡夢中，所以並未遭遇匪軍火力的阻礙，很順利的搶上了灘頭。待游擊隊登陸展開前進的時候，才陸續的遭遇輕微的抵抗。不久接得右翼隊指揮官報告，順利登陸完畢，並未遇抵抗，正展開掃蕩中。但左翼隊的突擊大隊的報告於登陸後攻擊前進中，匪軍的抵抗逐漸增強，及至預定佔領的灘頭陣地附近，戰鬥更為激烈，我在登陸艇的塔台上督戰，亦目擊左翼的突擊大隊戰鬥甚為激烈，深恐久攻不下，情況發生變化，乃下第二道命令，命令兩艘步兵登陸艇立即搶灘，並令乘該艇的廖發祥團長於搶灘登陸後，即行展開攻擊前進，並於超越灘頭陣地後，果敢捕捉匪軍而徹底殲滅之。這兩艘步兵登陸艇的英勇果敢，實在令人感動，當一般步兵登陸艇搶灘的時候，匪軍正以迫擊砲向灘頭射擊，但是第二艘仍然繼續搶灘。步兵登陸艇搶灘成功後，廖發祥團長率領所部跑步向突擊大隊增援，一刻間便將匪軍所據守的高地（似為核心陣地）攻陷，廖團長並且率部窮追匪軍，逐次捕捉殲滅。十時左右我與汪師長及另一步兵團、砲兵、輜重所乘的登陸艇，亦相繼搶灘，游擊總部作戰指揮所、七十五師作戰指揮所、趙少芝團、另砲兵一個連也次第登陸。此時趙少芝團長於率領該團登陸後，亦立即按照計劃加入戰鬥，協同廖發祥團展開西半島的掃蕩作戰。當日午後三時戰鬥終止，完全消滅了防守該島的匪軍，戰後清點，虜獲約為一個步兵營的俘虜及裝備，尚有部份民兵，則藏匿在山地民屋。我即命令左右翼隊展開安撫工作及迅速完成守備部署。當時的防禦備配，乃以一部守備海岸，而以主力集結，採間接防禦備配，準備機動作戰。

突擊作戰第二日。當十日午夜與東半島的有線電話突然中斷，我立即命令汪師長派通信兵查線，不久查線官兵於東西半島中間的兩地區的接合部發現有匪軍蝟集海灘，知匪軍增援部隊業已登陸，但兵力則不詳，依灘頭的容量估計，最多亦只有一營兵力，因此第二日的戰鬥便接著開始了。

當時我命令東守備區王指揮官立即加強警戒，遭匪軍攻擊時，固守東半島要點，不得已時集中兵力退守灘頭陣地。同時命令西守備區汪指揮官，立即派有力部隊封鎖東西半島鞍部，阻止匪軍向西半島發展，並即將師預備隊趙少芝團另由廖團以一營加強之，集結於東西半島之間待命，於拂曉後對業已登陸之匪軍展開攻擊，務必一舉將其殲滅，拂曉後戰鬥開始，匪軍負隅灘頭，頑強抵抗，較諸昨天的戰門更為激烈，由於雙方兵力都較為密集，而且在東西半島的鞍部，地區狹窄，缺少迴旋餘地，這真是一場生死的搏鬥，誰失敗了，便難逃全軍覆滅的命運。所幸我趙團長勇敢善戰，官兵們敵愾同仇，故能奮身殺敵，幾經衝殺，匪軍不支，逐次沿海岸線向東半島潰退，又遭我東守備區部隊截擊，直至黃昏前，始將匪軍壓迫於東半島的尖端斷崖下，全部予以殲滅，計虜獲亦約一營兵力。但第二日的戰鬥卻較昨日更為艱難，雙方的傷亡也較大。

上峰於得知匪軍第一次增援，及第二日的戰門經過後，即令當時出席七全代表大會的胡司令官飛返金門，相機策應南日島作戰。

突擊作戰第二日的戰鬥終了後，為預防匪軍再度增援，乃令趙少芝團長率領所部及俘虜等立即返同西半島為預備隊，午夜全部到達預定地點。

第三日零時左右，西海岸的北正面叉發現匪軍登陸，當時由於守備兵力薄弱，而且又在黑夜，情況無法判明，因此乃令廖團長速將預備隊在匪軍登陸正面佔領第二線陣地，封鎖登陸陸軍，阻止其繼續發展，以待拂曉情況判明瞭解，再與匪軍決戰。大概匪軍亦因疲困及夜暗關係，於登陸後並無行動，亦因此我軍得從容部署，乃將預備隊趙少芝團在廖發祥團右翼加入，於拂曉後判明登陸匪軍與第一次增援兵力相若，亦約為一個營，此時汪師長親自指揮兩個團作戰，並立即展開攻擊，匪軍頑強抵抗，激戰至中午，勝負仍未見分曉，此時忽接胡司令官由金門來電告知，將於午後派飛機投送命令。我當即意測恐有暗示準備撤退，蓋增派部隊前來是不可能亦無此必要，而匪軍又不斷增援，將來情況的變化很難預測。乃命令將所有俘虜及戰利品先行裝載，所有船舶集結灘頭海岸待命。果然不出我所料，胡司令官由飛機投送的函件指示，鑒於匪軍不斷增援，不必拘泥於固守七天的前令，應在情況許可下適可而止。這是一個極具彈性的命令，進退可以由我依情況來決定，我當即決心於當面匪軍殲滅後，立即撤退返防。並即前往第一線會同汪師長督戰，激勵士氣，務必於黃昏前將當面匪軍全部殲戚。官兵們咸知敵前撤退的危險，故而士氣更加振奮，一再衝鋒肉搏，卒於日落前將登陸的匪軍完全殲滅。南日島突擊戰至此全功告成，作戰三天，打了三個殲滅戰，完成了「只許勝，不許敗。」的任務。檢討這次突擊作戰之所以能移獲得如此輝煌的成果，我認為胡司令官應居首功。如果不是由於他判斷敵情正確增加了一個團的兵力，那恐怕無法繼續三日的作戰，更難獲得三個殲滅戰。又幸得他適時返同金門，直接指揮，於明瞭實際情況後，指示適可而止，才得全勝而回。其次士氣的高昂，保密的良好，也是這次作戰獲勝的重要原因。戰後在俘獲的文件中，得知此一戰役共殲匪約五個營多，其番號為公安十三師三個營，水兵師兩個營。共匪之三十軍在漳州改編後，軍部撤消轄下三個師，改為1.水兵師，2.公安十三師，3.公安十四師。（暴風雨-大陸撤守與胡璉兵團轉戰紀實）